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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然的機會，遇到一位來自羅馬尼亞的中年人，交談之下，很自然地就談到宗教問題，他是一位飽學深思的學者，對於東方與佛教有相當深入的瞭解，他說：他家世代都是信奉正教orthodoxe但是他真正感到興趣的是佛教。F
碰巧我稍微涉獵過一些「比較宗教學」的書籍。pO
我對於各種宗教，算得有些二知半解，態度也自問是不偏不倚。sy6T
咱們倆可算是一見如故，在火車上談足半夜，直到他下車，才依依道別。'O
我至今仍不時念及這位一面知音，我記得他說他對於佛教發生與趣之始，是由於一篇短篇小說。67+
那篇文章，叫做「取土記」，是一位羅馬尼亞作家在半世紀之前所寫的有名故事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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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猜那是從東方流傳到東歐去的。」W'@
那位羅馬尼亞人說：「說不定是從印度，也可能是來自中國。總之是很令我深思的一個好故事。」X@m8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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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說手頭沒有那篇文章，只能憑記憶，將梗概告訴我，我聽了，印象很深，可是現在再重寫出來，自然就是七折八扣的了，他是用英文講的，不用說，也只得到原作的提要罷了，這麼一折再減，才出土了這篇偷工減料的「取土記」中文版。pL5e
悔恨我老是容易遺失朋友地址，沒法于去函問他找一份原文寄來，而我這個「猴子精」，心性既不定，又善忘，竟連故事的作家名字都忘記了。T]G
我本來還打算去查，可是猴兒性急，姑且先把故事寫出來吧。再一擱下，不是又想去蹓冰，就是想去駛帆船，或想著去騎馬，猴兒般的沒個停，最後恐怕連片語隻字都記不起來了。3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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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就是馮馮「猴兒版」的取土記4K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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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個農夫，家中有很多錢財、田產和騾馬，已經算得是富甲一方了。x
可是他老是不滿足，天天只計算著如何去弄更多更多的金錢和更多的田產。*.
他認為土地是8}
最值錢的實業，只有漲價不會虧蝕的。」q}
你也不能算是全羅馬尼亞的首富大地主呀！難道你能比得上羅馬尼亞的皇帝陛下嗎？」{"(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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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倒是真的！」那農夫說我再富也比不上國王陛下的地產廣大呀！我一定得擁有比國王更多的地產才行！是不是？可是那我怎樣才能得到那麼多的土地呢？」U-2
「這個，我也不知道呢？」他老婆說。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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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富翁農夫就從此終日鬱鬱寡歡，吃不下、睡不安，因為他想到他的財產竟是那麼少，真是少得可憐，只有幾千畝田地，幾百頭牲口，和幾百幢房子，頂多只算是個鄉下財主罷了。1&H]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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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將來，」他望羞他的獨生子：「只有這一默點可憐的薄產留給他，他怎麼夠生活呢？我非要多弄無地產不可！我不能叫子孫過窮日子，難道我的子孫要像窮人那麼樣去吃菜根、土豆？Kf
笑話！我的子孫將來一定要過得舒舒服服的，要穿上中國的絲綢，要享用跟宮廷中一般的美味酒菜肉食，山珍海味！否則公主是不會嫁給我們這樣的人家的，我的兒子一定要娶公主，非公主不娶。]ZtWs
那就得要有很多很多的土地來供給他們收租收稅，供給他們做遊獵之用‥‥是的，這一熙熙現有的財產是太寒酸了！怎麼配得上帝王之家！」`{l'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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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夫的決心是有了，可是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弄到富可敵國的地產，雖然他的經商手段精明，也不能一下得到那麼多土地呀！他日夜這樣憂慮看，再好的美饌也吃不下，在再舒服的床上也睡不著，他漸漸地就憂慮成疾了。|T0G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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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老婆非常擔憂，聘請了一位有名的醫師來為他診治。eb
醫生檢查之後說:「你這病是心病哪！你得告訴我你的心事，我才好下藥呀！」vqX>q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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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夫高明得很，」農夫說：「我實是有很重的心事！」VP~3g
「告訴我，看我能幫得了不？」*1J'"t
「不能！」農夫無望地搖頭：「誰也幫不了！」PWNOf
還是他的老婆把他的心事告訴了醫師，醫師聽了笑道：「我當這是什麼辦不到的事呢？原來是這樣簡單的心病！我包能治好！」30
「怎麼？你‥‥能治好我的心病？」農夫不相信地望著醫師說：「不可能！」Smfz
「你所渴想的不過是土地罷了！」醫師說：「那還不容易嗎？」%Q7
「容易？我日夜拚命賺錢，做一千年也賺不了足夠的錢去買那麼多土地呀！」qt;@j
「我要擁有一萬畝田產，我要擁有比一萬畝更多的地產，要比那幾個山頭更廣大！」^{RAy6
農夫望著門外的遠山原野：「要廣大到看不見盡頭！一直到天底下！那我才心滿意足！直到那時侯，我才算得上是富甲全羅馬尼亞呢！」sjb
「罷啦！」他的老婆說：「少做白日夢吧！就算你擁有比那山頭更大的地產，你也不能算是全羅馬尼亞的首富大地主呀！難道你能比得上羅馬尼亞的皇帝陛下嗎？」]|Um
「這倒是真的！」那農夫說三再富也比不上國王陛下的地產廣大呀！我一定得擁有比國王更多的地產才行！是不是！可是那我怎樣才能得到那麼多的土地呢？」oJ
「這個，我也不知道呢！」他老婆說。[oY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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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富翁農夫就從此終日鬱鬱寡歡，吃不下、睡不安，因為他想到他的財產竟是那麼少，真是少得可憐，只有幾千畝田地，幾百頭牲口，和幾百幢房子，頂多只算是個鄉下財主罷了。i~
「將來，」他望羞他的獨生子：「只有這一默點可憐的薄產留給他，他怎麼夠生活呢？我非要多弄無地產不可！我不能叫子孫過窮日子，難道我的子孫要像窮人那麼樣去吃菜根、土豆？0
笑話！我的子孫將來一定要過得舒舒服服的，要穿上中國的絲綢，要享用跟宮廷中一般的美味酒菜肉食，山珍海味！否則公主是不會嫁給我們這樣的人家的，我的兒子一定要娶公主，非公主不娶。 8C
那就得要有很多很多的土地來供給他們收租收稅，供給他們做遊獵之用‥‥是的，這一熙熙現有的財產是太寒酸了！怎麼配得上帝王之家？」Q71H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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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夫的決心是有了，可是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弄到富可敵國的地產，雖然他的經商手段精明，也不能一下得到那麼多土地呀！他日夜這樣憂慮看，再好的美饌也吃不下，在再舒服的床上也睡不著，他漸漸地就憂慮成疾了。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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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老婆非常擔憂，聘請了一位有名的醫師來為他診治。0C*
醫生檢查之後說:「你這病是心病哪！你得告訴我你的心事，我才好下藥呀！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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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麼？你‥‥能治好我的心病？」農夫不相信地望著醫師說：「不可能！」 7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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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容易？我日夜拚命賺錢，做一千年也賺不了足夠的錢去買那麼多土地呀！」IW*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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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的朋友！你無須日夜拚命去賺錢，只要去拿取就是了：土地有的是！」Q
「什麼？」農夫驚問：「世上有這樣的事？」uc
「當然有啦：」醫師說：「你沒聽過東方有一個土地廣潤的國家嗎？」`I'y%E
「是嗎？在什麼地方？是不是中國？」Vt
「中國本土已經有很多人口，他們自己土地都不夠使用呢！這個地廣人稀的地方，是中國的西藏，有的是土地！你拿到了，不就比羅馬尼亞國王富有？」^2?N/
「很便宜是嗎？」2w\RgF
「根本不用錢買！」醫師說:「聽說只要向大喇嘛活佛求取，他就慷慨贈送給人的了。」\;g
「不會吧？他為什麼要這樣慷慨？」Eu";<@
「因為活佛要鼓勵開發，他希望西藏增加人口。他是極其歡迎外國人和任何人去開發的。」mhh
「真的？」農夫跳將起來，病立時好了一半。&onU
「真的！千真萬確。」醫師說:「有人已經移民去了！否則我怎麼知道？」Nj3^T
「哎呀！那我們趕快去！」農夫從床上一躍而起：「別遲到！別人都拿走了所有的土地！」$m
「放心吧！西藏很廣大，隨便拿它一點點也比羅馬尼亞本土大得多呢，誰一下要得了？」Y6$S
話雖如此，農夫?擔心得很，他也不生病了，把家產一切交付給老婆管理，就匆忙趕路上西藏求土去了。e[<{^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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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當心掌管財產生意！」他對老婆說：「等我去西藏取了土地回來，我們就是全世界首富了，你看我叫國王親自來向我兒求他做附馬！」W=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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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山萬水，戴月披星，他不知經過多少艱辛，農夫終於到達了西藏拉薩，求見大喇嘛活佛。!OG(w
「活佛，」農夫下拜：「求您老人家慈悲！」G
活佛回禮，慈祥笑問：「施主何來？貧僧有何可供差遣？」1
「聽說活佛施贈土地，我也想求一點，我來自萬里之外的羅馬尼亞。」9r4n
「啊！真是不容易呢。」活佛笑道:「千山萬水啊！」+x
「可不是？」農夫說：「我是誠心來開發的！」C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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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施主想要多少土地呢？」eEV
農夫不立即回答，又怕開口多要了，活佛不給，又怕要少了，吃虧。shP
活佛笑道：「施主不妨見告！」1mxYy?
「活佛您老能賜多少土地給我呢？」農夫試探。e$cL1g
活佛微微一笑：「施主隨便要多少都可以，只要合乎我們的規定之內，任憑施主自己決定多寡大小！」.hIB4
「是什麼規定呢？」W
「凡是來求取土地的，從日出之時開始向我辭別，自己步行量地，無論走了多遠，到日落之時，必須回到貧僧面示知步數，凡是步量過的土地一概奉送，條件就是必須在日落時回到貧僧面前，日落之後就無效了！」U,w<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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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夫大喜過望：「太好了！我明晨就去！」j0+
「施主請便！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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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日出，農夫趕著去佛寺向活佛辭別，就走向原野，看到那廣大的原野與周圍的山嶺，果然都是沃野，山中說不定有金礦銀礦呢！農夫心花怒放，美夢已得實現，他再快樂不過了。日落之後，這一切山峰原野就屬於他的了，能不興奮？步行未免太慢，所得的土地太少了，必須用跑步才好！{TTdx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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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他開始飛跑，他果然是年輕力強，跑過一座又一座的山峰。gi
「現在我已經是這兩座礦山的業主了！」他笑喘著自語:「可是面前那座大山的藏金必定更多！我必須佔領它才好！」DHHF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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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佔領了那座山頭，前面又有一座更高更像蘊藏豐富的高山，「我不應太貪心，」農夫笑喘不已：「可是，白白放棄未免可惜！就添這一座吧！」V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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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添取了這一座，可是前面又有更好的山，他不停地佔領下去，直到他記起日落之前必須同到活佛面前去，擔心趕不上，他才回頭跑，一路還依戀地回頭望他的財產。+%T!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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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一下！我可比羅馬尼亞國王富多了！」他越想越甜，「恐怕全歐洲的王室都比不上我了！」#B.$~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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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就快下山，農夫一看，祇好拚命飛跑，跑得氣喘如牛，還好，日落之時，他終於及時地奔到拉薩佛寺門前，活佛已經在殿前等候了。R;\<G
「施主回來了？」活佛笑問。;'"52P
「回來‥‥了:」農夫氣喘，心房劇跳，說不出話來。-U+s5
「施主量了多少地呢?」MOwW_
「不‥‥不多！」他同答：「還‥不‥夠‥」話沒講完，他一頭栽倒在地上，心臟停止了。N3A7
活佛俯身檢視，農夫已經氣絕了。Stu2b
活佛悲傷憐憫地對僧眾說：「可憐的人啊！我們就給他以他需要的土地吧！」1c
活佛的徒眾把農夫的屍體焚化了，裝在一隻小小的磁?之內，埋下土地中，面積是兩寸見方，高度只有四寸而已。v9{
猴兒邊億邊寫，寫到這兒，忍不住眼睛就濕潤了，却絕不是多愁也不是善感。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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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/12/05 01:12am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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