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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子寄給龍應台的信 : 秘密的、私己的美學經驗 [appledaily.atnext.com 20050515]u;9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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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樂，已經成為我呼吸的一部份。G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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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醒來第一件事，就是把電腦打開，讓裡面的音樂流出。在音樂聲裡穿好衣服。吃早點，打開廚房的收音機。走路上下學的一路上，我的MP3音量跟我走。我可以一整天留在房間整理我的音樂存檔，同時聽幾首不同的曲子，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，在音樂流連。不管在廚房、在浴室、在書房，任何時候，我活在音樂裡。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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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進入了音樂的世界？小時候，從來沒喜歡過你和爸爸聽的古典音樂，更不喜歡你有時候放的歐洲歌曲，法國的「香頌」或者德國的民歌對我，都是俗氣的Kitsch。記得有一兩次你和朋友們放了六十年代的搖滾樂，甚至在客廳裡跳舞。但是，我發現你們其實並不是真正的「聽」音樂。b-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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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你們還是影響了我對「歌曲」的喜愛。我喜歡旋律優美的音樂，崇拜爵士樂。十幾歲的時候，曾經對Hiphop「嘻哈」音樂狂熱，隨之深入了美國的黑人文化。聽「嘻哈」的時候，我一般不聽大家都在聽的熱門歌曲，而是尋找一般人不知道的冷門曲子。一旦發現一首有意思的曲子，而且是朋友裡沒人聽說過的，那真是如獲至寶。拿這曲子和同樣興趣的朋友共享，大夥一起聽，然後會有無窮無盡的討論，討論歌詞裡最深刻的隱喻和最奇怪的思想觀念，那真是不可言傳的獨特經驗──我不能跟你解釋，因為那種經驗是只為那一個時刻和氣氛而存在的，就如同那些歌曲本身，不可言傳而獨特。p~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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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而言，一支歌曲好不好有三個要素：氣氛，歌詞，音樂，但不一定要三個元素同時並存，往往一個元素就行。一支歌，如果能散發出最好的氣氛，不一定需要最好的歌詞，因為氣氛本身能使人愉快或是悲傷。歌詞寫得好，能讓你會心微笑或者沉入憂鬱。音樂好，歌就纏住了你的腦袋，不管它的詞多笨或者氣氛不怎樣。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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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怕的是，一首好歌變成流行曲時，它就真的完了。不管那首歌的歌詞有多麼深刻，旋律有多麼好聽，當每一個人都在唱它，每一個酒館裡喝得爛醉的人一邊看足球賽一邊都在哼它，這支歌就被「謀殺」了。再好的歌，聽得太多，就自動變成Kitsch！所以我絕不「濫」聽歌。有時候，我會放三十首歌，一支一支聽，心裡其實一直等，等那一首歌出現。終於等到的時候，那個美感值更高。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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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個周日的早上懶洋洋地醒來，看見外面純淨深藍的天空，可以聽一支深愛的歌──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呢？Q+S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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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當我對一首歌開始感覺厭的時候，我就緊張了：老天，我需要一首新歌。這就是一個新的探索旅程的開始。你開始尋找：一段廣告音樂，音樂課裡一段偶然聽到的旋律，在別人的派對上突然飄過來的一支歌，MTV裡的片段…我尋尋覓覓。最有用的地方，當然是網絡。$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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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音樂廠商都被網絡的下載作用嚇壞了，可是，MM，我有不同的看法。廠商這麼多年來「濫造」了那麼多的廉價歌手，粗製了那麼大量俗爛的音樂，賺飽了錢，現在總算知道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聽音樂的人已經發現：俗爛的音樂從網絡下載就好，聽完就丟；只有真正好的藝術家、真正好的音樂碟片，才值得你掏錢去買。s= U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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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樣的邏輯下，那些爛音樂逐漸被淘汰，留下好的藝術──這難道不是正面的發展嗎？「網絡音樂革命」革掉的是壞的音樂，嚴肅的藝術家反而有了活路，找到了知音。在德國就是這樣，突然冒出來很多極為深刻的創作者，取代了那些被廠商操作製造出來的假偶像。g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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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你要怎麼回覆我這封信，因為你不是樂迷。但是，MM，你「迷」什麼呢？你的寫作，或者文學，所帶給你的，是不是和音樂所帶給我的一樣，一種獨特的、除了你自己之外沒有人能窺探的一種秘密的、私己的美學經驗？ZM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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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德烈.`q-u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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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5/05/15 07:49pm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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